拉下「否認」的眼罩,看清事實,你才能真正原諒失能的爸媽

什麼時候才要停止哭訴你的童年?」

為現在是放過父母的時候了嗎?」

為什麼不讓過去成為過去,好好過日子?」

知道的問題是什麼嗎?就是無法原!」

許多人在這些令人內疚的說詞下,被迫選擇了一種不成熟且空洞的原諒型式。

而我們常常難以抗拒這種有毒的激勵。

原諒的概念經常被當作奇蹟般的復原工具,而且被當作一切問題的萬靈藥,尤其是那些與愛和親密有關的問題,好像只要我們決定原諒、選擇原諒,就會從孤獨和分離的痛苦中解脫。

所以,當倖存者開始感覺到自己對於過去有健康性憤怒(healthy anger)時,特別容易接受這種具傷害性的忠告。他們不會把這股憤怒視為自己遭到不當養育的證明,而是無情地反對自己,從而使療癒過程出問題:

我有什麼毛病?為什麼我不能原諒?

如果我不是真的有毛病,就應該原諒父母了。

我真的很差勁,難怪沒有人愛我!難怪我的人生一團糟。

我已經決定要原諒了,我想我原諒了,我是要選擇原諒啊……但我還是孤獨!

我猜我永遠都無法做對任何事,我連原諒都做不到!

當我們所選擇的原諒方式是吞下對父母不公作為的憤怒時,就會落入否認的心理迷霧中。

否認是「復原治療師」的廣義用語,指的是我們用來麻痺「感覺」的各種防衛方式,而不去感覺那持續卻又無法挑戰的傷害。

「否認」是一種心理的倖存機制,在那些持續受到虐待和忽略的孩子身上,經常會無意識地自動發生。

兒童都需要至少理想化一位父母,以維持他們對生命的熱情,而「否認」可以使他們維持被愛的假象,無論那有多麼不真實。這個需求,強大到他們會自動把父母一切的漠視、不公和敵意,全部都放逐到自己的意識之外,尤其是他們所理想化的那位父母。

「否認」會保護受虐的孩子免於「他們的父母不是盟友」這種令人難以承受、且無法消化的現實,一如新聞報導的受虐兒那樣,當受虐兒被仁慈的護理長溫柔地從房間抱出來時,他從護理長的肩膀探出頭來,對著在另一個房間裡,因為燒燙孩子的皮肉又打斷其骨頭,而被兩名警察逮捕的女人,大叫著:「媽媽、媽媽……」

許多人在小時候都依賴「否認」來拯救自己的精神健全狀態,有時也會以此來拯救性命。那時候的我們太過脆弱也太依賴他人,不能去感覺遭到父母下毒手時,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痛苦和失望。

對許多人來說,嚴重的不公狀況是每天都存在的,永無止盡且不可能挑戰或改變;沒有可預見的解脫,也沒有人能讓我們尋求保護,我們除了麻痺自己,還有什麼選擇呢?

對於一些小孩來說,「否認」真的是攸關生死的事。那些無法麻痺自己,也無法漠視父母對自己長期惡意的孩子,比較容易患有精神疾病、在年輕時就濫用藥物,以及自殺。有些人容易發生死亡「意外」,或是發展出一種想死的願望,而這願望會毀掉他們打敗疾病的能力。

不過,那些否認自己家庭失能的倖存者,實在不該被責怪或羞辱。多年來,他們必須使用「否認」的眼罩才能過日子,也已經習慣它了,而且許多遭受野蠻虐待的倖存者真的相信父母有好好照顧自己。因此,要讓那些「只」遭受情緒忽略的人,了解自己被剝奪得多嚴重,是非常困難的事。

比起知道否認的情況,要化解否認往往更加困難。

由於小時候曾經因為顯露傷口而被羞辱,讓人不願意深入了解「否認」所掩蓋的痛苦,這是可以理解的。我們在周遭、現實生活和電視上,經常看到別人因為表達情緒而被奚落,所以怎麼可能相信現在表達自己的痛苦感覺是安全的呢?

有太多人都被「不要再哭了,要不然我會讓你真的有哭的理由」這類話語的各種版本給傷害過,許多人模仿這種虐待性的話語,好像它是有趣的陳腔濫調,而這一事實凸顯了我們的否認有多麼普遍。

當我們不去挑戰否認,就會繼續自我麻痺地被禁錮在舊傷痛裡,盲目地對童年的創傷與失落感到無所謂。我們受到自己有「快樂童年」這種過時的幻象所迷惑,在情感麻痺的情況下三心二意地過著自己的生活。

幸好,我們不再需要否認了,因為我們不再依賴父母,而他們也不能因為我們正視及表達對於過去的痛苦感覺而懲罰我們。

現在該是挑戰「否認」,並且脫掉假性原諒的認知束縛衣的時候了,因為這件束縛衣限制了我們的情緒循環;我們必須哀悼,才能解救自己脫離焦慮和憂鬱的泥沼,因為這個泥沼是由尚未化解的、無意識的痛苦所造成的。

當我們能完全地記起、哀悼並處理父母帶給我們的折磨,就能自由且暢行無阻地航向不可思議的成人之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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